把时间花到心灵上
大刘的朋友带他去看一位收藏家的收藏,据说他收藏的都是顶级的东西,随便拿一件来都是价逾千万。
他们穿过一条条的巷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公寓前,大刘心中挺纳闷的,顶级的古董怎么会收藏在这种地方呢?收藏家来开门了,连续打开三扇不锈钢门,他们才走进屋内。室内的灯光非常幽暗,等了几秒钟,大刘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这时,才赫然看到整个房间堆满古董,多到连走路都要小心,侧着身才能前进。
到处都是陶瓷器、铜器、锡器,还有好多书画卷轴拥挤地插在大缸里,主人好不容易带他们找到沙发,沙发也是埋在古物堆中,经过一番整理,他们才得以落座。
不知道怎样才能形容那种感觉,古董过度拥塞,使人仿佛置身在垃圾堆中。大刘想到,任何事物都不能太多,一到“太”的程度,就可怕了。
人们都喜欢蝴蝶,可是如果屋子里飞满蝴蝶,就不美了,如果再想到蝴蝶会生出满屋的毛毛虫,那该多可怕呀!
人们也喜欢鸟,喜欢它的自由自在,但如果鸟太多,也是会伤人的,如果看过希区柯克的名作——《鸟》,那恐怖的情景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哪里还有那种鸟儿飞翔的美感?
正在出神的时候,主人端出来一个盘子,但盘子里装的不是茶水或咖啡,而是一盘玉。因为大刘的朋友向主人吹嘘大刘是个行家,虽然他据实地极力否认,主人只当他是谦虚,迫不及待地拿他的收藏要给大刘“鉴赏”了。
既是如此,大刘也只好一件一件地鉴赏,并极力地称赞,在说一块茶色玉时,他心里还在想:“为什么端出来的不是茶水呢?”
看完玉石,他们转到主人的卧房看陶器和青铜,大刘才发现主人的卧室中只有一张床可以容身,其余的从地面到屋顶,都堆得密不透风。
虽然说这些古董都是价逾千万,堆在一起却感觉不出它的价值。后来又看了几个房间,依然如此,最令他吃惊的是,连厨房和厕所都堆着古董,主人家已经很久没有开伙了。
古董的主人告诉他,他之所以选择居住在陋巷,就是怕引起歹徒的觊觎。
而他设了那么多的铁门,有各种安全功能,一般人从门外窥探他的古董,连一眼也不可得。
朋友补充说:“他爱古物成痴,太太、孩子都不能忍受,移民到国外去了。”
古董的主人说:“女人和小孩子懂什么?”
大刘有些忍不住了,问道:“你的古物这么值钱,又这么多,何不卖几件,买一个大的展示空间,让更多人欣赏呢?这样,房子也不会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呀!”
他说:“好的古董一件也不舍得卖。”
“而且那些俗人懂得什么叫古董?”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告辞出来的时候,大刘感到有一些悲哀,再怎么了不起的古董,都只是“物件”,怎么比得上有情的人?再说,为了占有古董,活得担惊受怕,像囚犯困居于数道铁门的囚室,像乞丐住在垃圾堆中,这又何苦?
何况,人都会离开世界,就像他手中的古董从前的主人一样,总有一刻,会两手一放,一件也不能带走。真正的拥有,不一定是占有,真正的古董鉴赏家,不一定要做收藏家;偶尔要欣赏古董,到故宫博物院走走,花几十元门票,就能看到真正的稀世古物。累了,花几十元在三希堂喝故宫特选的乌龙茶,生活不是也非常地惬意吗?回到家,窗明几净,也不需要三道铁门来保卫,也不需要和无情的东西争位置,役物而不役于物,不亦快哉!
我们的生命如此短暂,有所营谋,必有所烦恼;有所执著,必有所束缚;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们如果把时间都花在财货上,就没有时间花在心灵上。
我们如果日夜为欲望奔走,就会耗失自己的健康。
我们如果成为壶痴、石痴、玉痴、古物痴,就会忘却有情世界的珍贵。
好好吃一顿饭、欢喜喝一杯茶,一日喜乐无忧、一夜安眠无梦,又是价值几何?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样的生活才是我们向往的生活,百花丛里是“有情”,片叶不沾身是“觉悟”。
误解与赞赏、批评与歌颂,都像庐山的烟雨和浙江的潮汐,“原来无一物”。
去年春天最好的春茶,放到今年也要失味,所以,今年就要喝今年的春茶。
年年的春茶都好,眼前的这些粗陶茶杯也很好,古董、古物、钻石、珍珠,乃至一切的背负,留给那些愿意背负的人吧。
【人生感悟】
真正的拥有,不一定是占有。林夕说:“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再美好的事物,即使如樱花烂漫的富士山,你欣赏过,将美景印在内心深处,就足够了。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一味地贪婪和占用,又怎能体会到真正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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