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世纪的中国,出了宋蔼龄、宋庆龄、宋美龄三姐妹的宋氏家族,可以说是这个世纪最辉煌的家族。“宋氏三姐妹”,是20世纪中国最显耀的姐妹组合:宋庆龄成为国母,爱国爱民,万民景仰;宋美龄嫁给蒋介石,权势显赫,呼风唤雨;宋蔼龄联姻孔祥熙,善于积财,富甲天下。她们对20世纪的中国拥有不可思议的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的历史进程,也因而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
“宋氏三姐妹”从她们出生的时代开始,就始终走在时代的最前沿,她们不仅仅像杰出的男性政治家一样参与甚至主导国家政治,而且创造了无数女性解放的“中国第一”,为推动妇女解放作出了卓越的开创性贡献。
“宋氏三姐妹”成长的秘密,多半个世纪以来始终是人们兴趣浓厚的话题。人们毫无疑问地把目光投向她们那位“不平凡的父亲”宋耀如。
宋耀如在美国留学、生活了8年,从语言到生活方式乃至思想性格无不受到美国文化的熏陶。回到中国的宋耀如,在诸多生活细节上他仍保留着美式习惯和审美情趣。英语成为他惯说的语言,常常不加思索即脱口而出。他虹口的住宅是仿照19世纪美国南方的建筑式样建造的,里面的布置和摆设是中西合璧的,既有配置红木桌及立式小凳的中式客厅,也有摆设钢琴、扶手椅和沙发的西式客厅。他的饮食习惯也是西式的,宋夫人于是成了一名出色的西餐厨师。他的孩子们从小就熟悉西餐,女儿们还从母亲那里学习到一些美式烹调的奇特花样。因此,宋家女儿们出生伊始,就生活在一个从语言、居家摆设到生活习惯等各方面都中西合璧的家庭环境中。尤为可贵的是,宋耀如具有远见卓识,有着充满苦涩的生活经历,深受基督教教义和美国民主精神熏陶,具有朴素的爱国情感,准备“有意识地以‘不计毁誉,务必占先’的精神培养子女们应具有崇高理想、不畏艰险和热爱祖国的意志”。这为女儿们准备了一个崇尚平等、自由、独立、创新、坚忍、爱国的思想大熔炉,让女儿们从坠地之始就享有男女平等、个性自由、独立自主的权利。
尽管宋家的家庭日常生活由母亲倪桂珍主持,但相对于母亲的严厉、固执和循章办事,父亲的亲切、热诚和随和更受孩子们的欢迎。况且,决定孩子们教育方针的大事往往还是遵从父亲的意见。宋耀如表面上亲切、随和,但骨子里却是一个蔑视传统、勇于创新和执著追求的人。他对中国传统的压抑个性和循规蹈矩的陈腐教育方式深恶痛绝。在美经历使他认识到中国近代化的必然趋势和美国教育的价值,因而,他下定决心要敢为天下先,让他的子女接受最好的、道地的美国式教育。在孩子们未入学前,他就开始按照自己在美国得到的价值观和教育理念来培养和锻炼他的孩子们。他坚决摈弃旧习惯和旧传统,不让女儿们缠脚,免除缠足之苦。他免去了古典教育中无关紧要的“修养”,如传统私塾中教授的《女儿经》《对对》等。当他看到女儿们因不喜欢刺绣捉弄师傅而遭到妻子的严厉训斥时,他对女儿们厌恨女工活计寄予同情,并聪明地说服妻子“眼睛最好用于阅读”。
宋耀如允许孩子们自由玩耍,认为这是孩子的天性,并尽可能地提供条件,让孩子们在玩耍中认知世界。作为父亲,宋耀如对女儿较儿子们更为宠爱。
当蔼龄还在蹒跚学步时,性急的父亲就买了一箱皮球让她追逐。当女儿跌倒时,他并不急着去扶起她,而是笑着鼓励她自己爬起来。他虹口的住宅处在荒郊野外,周围是农田菜园,但这为孩子们提供了广阔的活动空间。当她们踏坏了附近乡民种的菜时,父亲也只是拿出一笔钱付给他们,让他们别干扰他的孩子,让孩子们在乡村里尽情地嬉戏,体味大自然的魅力。暑假的夜晚,宋耀如常常唱起他在北卡罗来纳州和田纳西州采集来的英文歌曲,纯美洪亮的歌声让孩子们着迷,让他们体会到音乐所带来的快乐和美妙。蔼龄10岁生日的时候,她还成了中国第一个拥有一辆自行车的女孩,那是父亲专门托人从国外运来的。他常和蔼龄一起在田间小道上尽情享受骑车的新奇和快乐。他很注意训练孩子们的意志力。他认为每个人都必须学会自制、忍耐,养成不畏艰险、坚韧的品格。上海的初春乍暖还寒,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更为寒冷,但宋耀如却特意带着蔼龄一起淋雨,锻炼她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而4岁的小庆龄也对此产生兴趣,有一次竟悄悄地加入其中。父亲尊重她的意愿,自此以后,庆龄也加入到淋雨的行列。宋耀如还经常带领孩子们野外徒步旅行,和蔼龄、庆龄一起禁食,抵挡食物的诱惑,学会忍饥挨饿。
引导孩子们阅读书籍,更是他十分注意的。他特意为孩子们从美国订购了大量儿童读物,与妻子一道花费大量时间引导孩子们阅读,这使她们养成了勤于读书的好习惯。蔼龄在威斯里安女子学院学习时,依照父亲的推荐,研读了许多关于中国历史的书籍。新泽西州萨米特镇图书馆馆长路易斯·莫里斯记得宋庆龄和宋美龄这两个姑娘读书如饥似渴。庆龄“那个严肃的姑娘”,贪婪地阅读成年人读的小说、传记和历史等,“远远超出她那个年龄的普通姑娘的口味”。美龄则爱读《小兔彼得》。据说在她10岁时,就已读完了狄更斯的所有小说。她自己回忆在皮德蒙特时的生活说:“我读了大量的书。我最喜欢坐在住房旁两棵树之间的那条长凳子上看书。”
至于语言,宋耀如在孩子们刚学话时就注重对她们进行英语会话的训练。他还专门请了英国女教师教授孩子英语和拉丁语。蔼龄3岁时,步惠廉牧师在同她对话时就发现她的英语会话能力一点也不比同龄的英美家庭小孩差。马克蒂耶学校除语文外,其余课程一律采用英语教授。宋家姐妹在校学习时都不存在语言上听不懂的问题。在注重培养英语能力的同时,宋耀如也不忽视中文教育。他严格督促孩子们练习毛笔字,还请曾教过他中文的老先生教授他们古典文学。
宋耀如还尽可能地锻炼孩子们的讲演能力、观察能力、写作能力和社会交往能力等。孩子们会写字会画画时,宋家客厅的一面墙壁就成了展示墙,上面钉上了孩子们的绘画、习字、用中文或英文写的文章等。每当有相熟的客人来访,这些作品的作者们都要当众演说,说明他们的构思。他们家还经常召开小型演讲会,孩子们担任主讲。1898年,宋耀如还和长女一起编了一份《上海儿童报》。这是一份英文打字小报,主要的文章都由孩子自己写。印刷业务最初由父亲承担,不久孩子们就亲力亲为。孩子们还负责把报纸推销出去,蔼龄把她的创刊号推销给了两位表兄。这份报纸一直办到宋耀如最小的两个孩子子良、子安进入圣约翰大学附中时才停刊。在这片自由的天地中,孩子们的观察能力、写作能力、思考能力等各方面才干迅速得到增长。
他最喜欢看到孩子们独立自主决定自己的事情。他尽一切可能尊重女儿们的决定,培养她们的独立意识。上海的马克蒂耶学校是由美国南卫理公会创办的,是为中国女子开办的一所最重要的外国学校。当蔼龄只有5岁时,她一心向往着进入这所学校,并向父亲提出了入学请求。父亲尊重女儿的选择,帮她一起开创了一个伟大的奇迹——年仅5岁的孩子成了一名寄宿学生。学校的桌凳是为大孩子制作的,蔼龄腿脚不够长够不着地,一小时左右的正规教育课让她的腿失去知觉。吃饭时,她抢不到放在桌子当中碗盘中的饭菜,总是吃不饱饭。而最可怕的莫过于夜晚,她不得不忍受单独一人躺在大寝室的孤独,直到晚自习结束。尽管如此,但在父亲的影响和培养下,年幼的蔼龄用异乎寻常的意志力克服了这些困难,坚持了下来。1902年,庆龄和美龄也一起来到这所寄宿学校,在这里培养独立生活、个人奋斗的精神。
1903年,宋耀如送长女宋蔼龄去美国学习。到那时为止,在中国仅仅真正有钱的人家才梦想着送他们的孩子出国受教育,而且,只有男孩才被送出去,还没听说一个女孩应该出国,但宋耀如毅然送蔼龄进入佐治亚州梅肯市的威斯里安女子学院读书。该校是世界上第一所专为女子开办的大学。后来,他又把宋庆龄、宋美龄和宋子文一起送到美国学习。宋美龄后来就读的威斯理大学校长麦克阿斐女士曾高度评价宋氏父母:“宋美龄的双亲在打破国内的习俗,送其东方生长的女儿来西方学校里求学时,实在需要想象力及勇气的。由于鼓励他们在一个文化中成长的女儿到另一文化中求学,宋氏父母实为东西文化融合的前驱。”
三姐妹在美国留学时,宋耀如坚持不懈地定期给她们写信,寄剪报,谈上海发生的事件,告诉她们中国国内局势和革命的发展。父亲的影响使蔼龄的根仍然牢牢地扎在中国的土壤里。尽管她在外表上有了一些变化,以适应所处的美国环境,但在内心深处,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深爱着自己的祖国。她的同学回忆说,有一次当一位教授赞美她变成了“一个漂亮的美国公民”时,宋蔼龄变得非常生气,当着同学的面驳斥说,我不是美国公民,而是中国公民,并以此感到自豪。宋庆龄的心情则经常随着中国革命的发展状况时喜时忧。辛亥革命爆发时,宋庆龄收到了父亲寄来的象征民族联合的五色旗,她激动得满脸通红,把她房间的旧国旗从墙上扯下来,踏在脚下,高喊:“打倒龙!高举共和国的旗帜!”当她们从美国的大学毕业时,都成长为有事业心的优秀女青年。她们满怀热情,都想用自己的力量为祖国做点什么。尤其是庆龄,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准备投身革命事业的爱国者。
一个伟大的父亲,用自己不平凡的智慧,把3个女儿都培养成了领时代之先的新式杰出女性,他的教女经验,直到今天依然闪耀着迷人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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