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唆人之争讼”
[说明]争与讼有区别,所谓争,仅仅是在口角上;讼,就是直接告状打官司了!从来都是好斗的必死,好讼的必亡。一旦失足,身家荡尽;如飞蛾扑火,后悔也没办法。深究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不是因为田地房产闹意见,就是斗殴兴波浪。为田地房产的,没有不爱惜钱财,哪里知道一旦对簿公堂,必定费尽钱财。为斗殴的,没有不想顾体面,哪里知道一跪在公堂,反倒丢尽体面。那官司打败的,固然已经焦头烂额;就是官司打胜的,也是惊心动魄。与其身亡家破,才后悔横的逆的应当宽容,不如通情达理,先杜绝打官司的片言纸语?忍耐的人,才是智士;教唆的人岂是良民?教唆别人打官司的,不是想蚌鹬相争,从中得利,就是公报私仇,借刀杀人罢了。究竟风平浪静,看破这其中的阴谋,岂不是枉做小人,自伤阴德吗?下附征事(三条)
累世未讼(《师古编》)
唐雷孚,本性仁慈,与人无争,从先祖唐枢起,都是忠厚传家,到唐雷孚这一代,共十一世,从没有与人打过官司。后来唐登上进士,做官清白,官职升到太子太师,人们以为是积善的回报。
[按]没有达到宽容的境界,先学忍耐,忍耐久了,度量自然能宽和。昔日谢逑,不喜欢打官司,邻居侵占他的地,有人劝他告官,谢笑道:“他占点地罢了,难道能占有天?”就不计较。量小的怎么说得出这话?
见机免祸(汇纂《功过格》)
和州某村,有居民,养鹅一百只,有一天,因为吃了邻居的稻谷,被邻居打死五十多只。民妻见了,开始也很愤怒,但忽然转念一想:“如果打官司,不容易打赢,一定要赢,花费就很多,况且我丈夫已经醉了,倘若听到这事,必定起来欧斗。祸就不好说了,不如忍耐。”马上把鹅腌了。第二天早上,邻人忽然自己暴死,民妻丈夫酒醒,知道原委后,说:“如果昨天早让我知道,我必定借酒醉去殴打,今天必定破家了!”
[按]人在忿怒的时候,忽然作退一步想,便可以保全身家性命,化解烦恼怨家。看民妻的这一忍,保全的不是很多吗?昔日范文正公说:“心中忿怒不如休,何须经县又经州?纵然费尽千般计,赢得猫来输去牛。”
贵子忽夭(《感应篇》)
苏州府小官吏何应元,生的儿子名叫绅,才四岁,到外祖家去,路过淩家山,已经是夜里,忽然见有人马灯火来,遇到何家小儿,就吃惊躲避说:“何爷在这里?应当回避。”于是人马灯火,都从别的路走了。乳母回来,叙述其事,何以为儿子必定富贵。十七岁时,忽然双眼失明,何很怨恨,听说直塘有道士能招神,就去求问。神附乩坛说:“你儿子应当考上科举,只是因为你作官吏时,受别人的贿赂,曾造假账陷害数人进监狱,上天断绝你的后代,这儿子将生到有德人家了!”不久,绅果然死了。
[按]与我有缘,才成为子孙,有缘之中,贤愚齐备,完全是人自己的感招罢了。赫赫显贵,竟然因为一假账灭掉了,可以悲哀啊!
“勿坏人之名利”
[说明]所谓名,是立身的工具;所谓利,是衣食的来源。追求很难,毁坏很容易。在要毁坏的时候,想到追求的辛苦,忍不忍心?逆着风扬灰尘,往往先弄脏自己;仰天吐别人口水,有时反而落到脸上;道理本来如此!所以毁坏别人的名声,显然损自己的品德;毁坏别人的利益,暗中消自己的福报。下附征事(一条)
入闱偿业(《闱中共见》)
合肥的许某,是有名望的家族,他兄长曾是某省的学政。有保等的读书人,勉强筹集二百两银子,托许帮忙提拔到三等。许收下银子承诺,却偶然因为多事遗忘了,没有去办。等到公布后,这个友人竟然落到六等。友人想到自己名利两失,就上吊而死,妻子也抑郁病故了。到了康熙庚午年,许某入场应试,见到友人立在号房内,顿时昏迷,自己解开考具上打结的红线,一根一根接长,系在脖子上,自己吊在号口,颈项只有一线,而两脚已离地一尺多,舌头随后吐出。号房门卫急忙报告监考,当时监考的,是总宪传公,吩咐门卫赶紧解救,许醒来发狂说鬼话,因而详细述说昔年得财误事的缘由。等到考场门开,送回寓所,不久,许又在寓所吊死了。
[按]一根线能悬吊一人,岂有这样的道理?而许某的事,固然已经是万目共睹了。于是知道业果到来,报应真有不可思议的。推论起来,末劫三小灾(刀兵、饥馑、疫病)到来时,人触到草木,都如利刃,都遭受灾难。而世尊受木枪的果报(《佛说兴起行经》的故事),凭一尺多长的木头,能穿破大青石,而且处处相随啊,难道不更加相信?
“勿破人之婚姻”
[说明]男家叫婚,女家叫姻。所谓婚,就是取昏夜的含义,说这礼仪只是在昏夜进行,不可放在白昼啊,有惭愧的意思了。
所谓姻,就是取因人的含义,说应当因人进到伦理,因人作为兴衰啊,有从夫的意思了。婚姻的事,两姓合好,因此对上是承接宗脉,对下是开启后代,对中是融洽亲属,因缘不小。大概这事,都是过去世决定的,不但是自己不能作主,就是两家父母,也不能作主。从善缘而来的,那和好的意念,不达目的不罢休;从恶缘而来的,那毒害的情绪,不能结果不止息。本来不是人力可以破坏的啊。一定要想破坏的,不是出于报仇,就是由于嫉妒。无论破坏是在完成前,还是破坏在完成后,那罪过是一样而已了。有意破坏别人,固然是不可以,然而为女方配丈夫,为男方配妻子,那又不可以不慎重。或年龄悬殊,难以白头偕老;或良贱有别,并不门当户对,这也不可以草率。至于家室的贫富,相貌的美丑,就不是应当考虑的了。下附征事(两条)得书改过(《孙侍郎记事》)
孙侍郎,最初名叫洪,少年时与一同窗好友,一起在太学读书,相互约定两家有音信来,不向对方隐瞒。有一天好友得到家书,不给孙看,追问他,才说:“书中偶然有一句话,恐怕让兄长败兴罢了。”孙一定要看,好友才拿出他父亲写的信说:“昨天梦到一官舍,依稀见到考中科举的名单,你与孙洪,都列在名单中,但孙兄的名下,有一行红字说:‘某年月日,为某姓人写一封离婚书,因此被上天谴责,除去科名。’”孙于是愕然,好友问:“果真有那事吗?”孙说:“这是近几天的事啊。弟在某州,碰见老头老太两人,相互对骂要离婚,没有人代笔,请我代笔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好友说:“梦境恍惚,不值得介意,况且才学如你这样,哪里有不利?”等到考试后,好友果然考中,而孙没考上,这才相信先前的梦不假。孙因此怏怏不乐,好友说:“您不要担忧,待兄弟我回家,还是帮他们合好,怎么样?”就问老头老太的住址姓氏,找到那里,老夫妇都没有再婚,于是对他们说明先前的事,设酒宴合好如初,随后急忙给孙报信,孙不胜感激欢喜。后来孙因为是太学内舍生,免了省级考试,历经升迁,多次任职大郡。他到过的地方遇有离婚的事,就宛转调解,多有周全。
[按]宋朝末年,临川的王某,妻子梁氏,被元兵抢走,不屈而死。过了几年,王想再娶妻子,商谈总是不如意。夜里梦见亡妻,说:“我已生到某家,现今十岁了。七年后,就是你的妻子。”第二天王派人查访,果然如此,就去下聘礼,一说就成了。那么夫妇的因缘,能随便破坏吗?
离书现果(《劝惩录》)
顺治戊戌年的科举会试,点名时,有浙江某举人,从他笔管中搜出离婚的书稿,监考大怒,打板子戴枷锁,革去举人的名号。打听缘由,原来他的同窗好友,想得到某人的妻子作妾,某举人为他策划。先是用恶名诬灭某人的妻子,使他丈夫愤怒,要休掉妻子;然后某举人从中当说客,代他们写好离婚书,却误将书稿塞进笔管中了啊。
[按]罪很重了!天条最恶的是破坏别人的婚姻啊。无论是成婚后,不可以轻易就说离异,还是未婚前,如果已经订婚,也不可以变更。昔日昆县有一衰落的世族人家,贫穷没有儿子,只生有一女儿,生活来源,都是他的义仆供给,已有多年。家主很感激他的恩惠,还给他卖身契约并优待他。而义仆正好有一儿子,聪慧俊秀,主人想与他结婚,义仆坚持推辞不敢答应,主人强迫然后义仆才顺从,相互很满意。不久,主人夫妇都死了,义仆抚养主人的女儿为童养媳。过了一年,主人的宗族,因为良贱不能通婚为名,勒索敲诈不止,直到打官司,官府判决离异,义仆竟然因此破家。族人不能养那女儿,女儿最终因穷饿抑郁死了。女儿死了不久,附在族人身上,历历诉说原故,凡是同谋的几个人,都得暴病,相继而亡。
“勿因私仇使人兄弟不和”
[说明]兄弟与我,是分形同气的人。虽然有长幼,都是受父母恩勤养育。如果不和,就是得罪父母;若是使别人不和,就是使别人得罪父母。继母庶母兄弟,虽然有大小,总是与我同父连枝,与他不和,便是淡薄对待骨肉;若是使别人不和,便是使别人淡薄对待骨肉。宗族兄弟,虽然有亲近疏远,都是受祖宗荫庇栽培,与他不和,分明是轻慢祖先;若是使别人不和,分明是使别人轻慢祖先。所以知道私仇的报复很小,不和的贻害很大。人若是真能孝友,正好将爱自己兄弟的行为,推及到别人的兄弟,哪里忍心因为私仇,而使别人不友爱兄弟,不恭敬兄长呢?下附征事(一条)
邑神示罚(其亲面述)
嘉定的张某,有兄弟二人,分家产时,兄长应当还弟弟银子十几两,而兄长因为别的开支推脱,想要不还。弟弟贫穷并且朴实,争执不过,就到先前经手分家的亲叔叔那里对质。他叔叔因为兄长富有并且能干,反而偏袒兄长。弟弟怨忿,就在康熙丁丑年夏天,写文书一通,焚烧在县里的神庙中。过了五天,不见有感应,又写一通再投诉。第二天,他叔叔死了,他兄长死了,自己也随后死了,都被抓到城隍庙。神斥责说:“你三人都不该死,抓你们来,是为了一纸诉状,要审明白而已。”神对他兄长说:“你确实应该还弟弟银子十五两七钱,怎么要赖掉?责打三十板。”又对他弟弟说:“这种事,为什么不投诉阳官?而亵渎阴府,责打二十五板。”又对他叔叔说:“你作为叔父,为什么不秉公处理?却媚富欺贫,使你幼侄到这里打官司,也责打十板。”审完发回,而三人已睡去大半天了,都呼喊腿上很痛,看那伤处,都是发青紫色,各自躺了十多天才起来。
[按]他叔叔对于幼侄,本来没有私仇,只是因为势利罢了。哪里知道冥中有细账,代他记录,这样精详呢?所以阳世有冤屈,阴司没有枉错;阳世能通情,阴司只依法;阳世问官,不过就是现在判断;阴司论事,一定要将前世算在里面。人若是遇到冤枉事,告诉他前世的情况,那怨忿心自然化解了。还记得壬戌年,我听说嘉定南翔镇,陆宸求家的一件事,甚至鬼在冥间路上,也要凭文书证件来往,不能随便过关卡。当年,陆的侄妻病了,有鬼附体,自称是“徽州婺源人,在江北贩卖鱼蛋,被商行欠光了银子,资本都丧失,愤恨而死。随即投诉冥司,冥官认为这事只是报应罢了,不必控告啊。就拿档案一本给我看,都是我前生欠别人的债,因而怒心顿时息止。冥官给我一凭证,让我回家,刚才我经过这里,被你家小丫环,用脏水泼出,弄坏了我的凭证,难以回去了,快点还给我”,陆说:“凭证是冥间的东西,我哪里能给?应该再到发凭证的地方,请求重给,才可以吧。”鬼说:“我已经到这里了,前面有城堡,后面有关卡,想走走不了。”陆说:“那怎么办呢?”鬼说:“这地方某乡有某人,作一个可以用。”陆就派人请来,是一老人啊。告诉他缘由,老人也不懂凭证。又问一道士,却能写出来,并设饭食水果祭祀。鬼得到凭证很欢喜,极其称谢,嘱咐家人赶紧请医生调治。鬼将出门,又进来告知:“你家有二犬,睡在门前,要送我才能出去。”陆就送它,鬼悄然离去,陆侄妻的病也好了。谁说阴阳不同,有二个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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