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福德
德格有一个小王国,这个皇室的血脉在大约一个世代以前中断了,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德格皇室的后裔。大家都相信,德格一位非常重要的国王曾是伟大的上师蒋扬钦哲旺波的弟子。
曾有预言说,当他们两人举办大法会时,蒋扬钦哲旺波应该要在法会当中把德格王痛打一顿。时至今日,德格人甚至还会说,由于德格人没有福报,所以那一天,德格王的表现好到蒋扬钦哲旺波找不到打他的理由。因为根据那个预言,如果蒋扬钦哲旺波在那天狠打了德格王,德格王室就能持续的传承下去。
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个故事,是因为这是了解「福德」的另一种方式。「福德」的概念是非常广大的。在佛教的某些派别里,比如声闻乘,他们没有大乘佛教徒所讨论的有关「佛性」的概念,他们只谈「福德」。
我发现有关「福德」的诠释混合了许多文化上的差异。有人问过我:「累积福德不是很自私吗?」这是很有意思的问题。作为佛陀的追随者,我们难道不是应该除去对任何事物的执着吗?我们怎么会有积聚、储存「定期存款」的这种心态呢?我们怎么能够投资福德?
在讨论这些问题以前,我们先谈谈「福德」的重要性,它的功能,以及它的作用。
「福德」或藏文的「康亚」只是个名称、标签。刚才我提到,许多人认为「运气」只是必然会发生的偶然事件,但「福德」不是如此。「福德」的道理其实是「业力」原则最高且最细微的面向之一。
如同我常讲的,「业力」要比「空性」难教。你可以概括的说,「业」就是因、缘、果。举例来说,如果你种花,一旦把种子、肥料、土壤、水分、时间和空间等所有这些因素凑在一块儿,假使又没有任何障碍,花一定会绽放;在这种层次上了解因果还算容易。不过,一旦它涉及了某种隐含的因素,譬如你用同样的种子种了十朵花───不只是一粒种子,而是十粒完全相同种类的种子───当其中一粒种子表现得不太一样时,我们就必须更深入的探究。
你对这些种子的照顾完全相同,可是这粒种子的表现就是不一样,因此你进一步探究:也许这粒种子的前二代种子,因某个特殊事件而影响了它的基因。当我们开始探索更多隐藏的因素,有些人就从这里开始变成宿命论者,有些人变成虚无主义者、科学家、有神论者、无神论者等等。
福德可以被创造
根据佛教的理论,福德是可以由你去创造、捏造、积聚的东西。
假设你有两个小孩,一个很懒惰,几乎没受什么教育,书又念得不好,家事也不行;而另一个则是恰恰相反。可是他们长大后,你不抱任何希望的那个懒孩子,却比较成功。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如果你问佛教徒,他们会说这是福德使然;或者他们可能会先说,这是业力的缘故。
这么说有点危险,因为许多人接着会想:「所以这就是我的命吗?我不能改变它吗?」很多时候当人们听到佛教徒对「业」的解释,他们的想法常是这样。
假设某人有六个鼻子,你不能说:「他无法摆脱他有六个鼻子的业。」这不是佛教徒对「业」的诠释。业力不是要这个人不断的想:「我摆脱不了这六个鼻子,我改变不了这种情况。」
这一点很重要。「业」是你可以自己创造的;这意味着,如果你想要再多一个鼻子,你可以作整型手术,尤其如果「七」还是个幸运数字!了解「业」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共同的福德
我现在要讲得再复杂一点。有个东西我们称之为「共业」,或者「共同的福德」。举例来说,我们不知道我们有何种福德或没有何种福德,所以某一位总统参选人会当选。我们都不知道。
身为世界的公民与另一个国家的公民,我很关心这件事。因为我还是认为,美国总统在这世界上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就连非美国人,也需有足够的福德才能让美国选出一个好总统。
福与非福当我们讲到福德,我们讨论的对象不单是一些很重大的事情,它也可能是看似微不足道的俗事;这完全是相对的。
譬如说你开车到某个地方并且顺利抵达,可是你却没有福气把车停好,你到处找都找不到车位。如果本来把车停好后,你的约会将带给你一些美好的时光,结果只因为找不到停车位而一切都毁了───这就是「缺乏福德」。
不过,假设说,正当你一直找不到停车位,开车到处转的时候,你本来要进去的那栋大楼突然崩塌了───是因为你的「福德」,所以找不到车位。
福德的相对性
福德确实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们的人际关系、经济、政治、日常的世俗生活,甚至你说话的语调。从许多方面来看,它也是非常相对的。
从中古世纪到现在,我们也许可以说因为我们拥有好的福德,所以我们有iPhone这样的手机;我们不必走老远的路去跟某人讲话,打个电话就行了。
不过从另一个观点来看,像密勒日巴那样的人应该会同意,正因为我们缺乏福德,所以生在这样物质主义的时代。
福德带你接近实相佛法的参照点永远是某件事情是否更接近实相真理,因此,任何带你更接近实相的,就是福德的行为;任何带你远离实相的,就是缺乏福德。它的范围可以从看起来很小的事情一直到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现在是以佛教徒的身分来说,身为佛教徒,我们会说,因为我们共同的福报,所以我们投生在一个仍有「佛、法、僧」概念的时代和地点,或至少仍有「佛」的概念。所谓缺乏福德可能小至当一个老师正要传授深奥的教法时,你打盹了半秒钟,或者有人咳嗽,以致于你没听到。
基本上,任何带你趋近实相的行为或情境,就是「福德」。那么我们需要怎么做呢?修行之道因而铺展出来。因为我们需要更接近实相,任何带我们越接近实相的事,我们要试着去作;任何带我们远离实相的事情,我们尽量避免。积聚福德的三种训练
现在我要告诉各位三种积聚福德的方法。这三个非常基本而重要的训练藏文称为「拉巴」,我把它们的顺序倒过来讲。
一、智慧的训练第一个训练是「拉巴西惹」───智慧的训练,智慧的训练会帮助你们了解(我刚才所讲的)无常及其它许多实相。拥有智慧,你就更能体会、欣赏这些实相。为了累积智慧,我们透过像是闻、思、修等方法来积聚一些因和缘。
举例来说,去参加讨论实相的课程,在这里,我们不是指科学上的事实,或者什么食物适合或不适合吃,我们讨论的不是这种事实。我们指的是能够根除痛苦、生起智慧的事实,那才是我们需要的───智慧的训练。
要训练智慧,你必须习惯所谓「开放的心胸」,你必须慢慢的、慢慢的放掉一切顾忌。如果你仍受文化、种族、某种思惟、性别或像是佛教、印度教诸如此类的「教」或「主义」的束缚,为了拥有智慧,你就必须超越这一切,你必须创造开放的态度。
但这有点困难,你知道为什么难吗?因为你要不断对你自己下的结论保持怀疑的态度。我要说的是,你必须在谦卑和自信之间找到平衡,而这两者的平衡并不容易。
当你研读佛教哲学时,可能听过:佛教是最批判、最多疑的哲学系统,它是最无神论的哲学系统。佛教分析辨理的目的与否定一切的虚无主义没有一点关系,否定一切不是佛教的目的。不过,你真的必须试着超越所有文化上的束缚。这很难,因为所谓的「客观」其实还是「主观」;你终将只选择你信任的人,所以实际上,作决定的人仍是你。我们来简要的谈一下智慧。典型的佛教智慧是:一切都是空性,同时,外显没有任何障碍。
我举个例子,如果你看着镜子,会看到你自己的脸在镜子里。镜子里的脸并不真实存在,它不是你的第二张脸,它不是真实的。但问题是,只有你的脸会反射在镜子里,当你看镜子时,你看到的只有你的脸,而不是一个杯子、一本书,或任何其它东西。可能有人会想,假如这是幻觉,那么反映出来的东西就应该是一团混乱。可是,它却井然有序。
如果你移动你的脸,它也跟着动,这让你忘了它是不真实的。基本上,根据佛法,这就是一切事物(万事万物)运作的方式。对你们来说,我坐在你们面前;对我来说,你们坐在我面前。这就像镜子里的反射───空与显同时存在。因为我们谈到了智慧,所以我提起这个例子。讨论智慧并不容易。
二、三摩地禅定的训练第二个训练是三摩地禅定。禅定是累积福德的另一种训练或另一种方法。禅定会带你接近实相,但不是所有类形的禅定都可以。我们讲的不是欣赏夕阳的这种禅定。近来,大家把欣赏落日余晖、聆听贝多芬伴随鸟儿啁啾的音乐,当作是禅定。
只有以智慧为基础的禅定,才能视为带你接近实相的禅修;「夕阳禅定」不会带你趋近实相。在这里我要小小颠覆你们。现在我常听到,很多人偷了佛教的这些点子:「不要回想过去,不要臆测未来,安住在当下。」他们却没有把功劳归给佛陀或佛弟子们对「当下」的讨论。
各位知道吗,就算你擅于不住过去、不住未来、安住当下,假使你不了解空与显,「当下禅定」就如同「夕阳禅定」一样没有用;我是说真的。不过当然,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有异国情调,很深奥。「安住当下」,哇,听起来很棒!当然啰!可是如果你不了解空与显,它就完全没用!
为什么要安住当下呢?而且,事实上根本没有「当下」这个东西,它完全是假的。首先,从究竟上来说,佛教徒不相信时间;「当下」是时间,所以它也不存在。其实我会说,「夕阳禅定」还比较好,至少它给你一点忧伤的感觉,你可能还能晒一身黑亮的皮肤。所以,禅定的训练必须有一个好的、完整的道路。
要成为合格的创造福德的机器,禅定的训练必须与第一个训练───智慧的训练───不相冲突。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们往往被禅修的种种仪式转移了注意力,以为那比了解智慧重要。我们喜欢那些规矩,比如身体坐直,至少这是我们可以感知到。这里顺带一提一些佛教典型的禅修。
在众多禅定的方法里,有两个是「止」和「观」,相信你们已经听说过上千万遍,所以我用几句话作个概要的解释。基本上,「止」是个诡计,而「观」是生意。为了要做生意,你需要这些诡计;因此「止」和「观」都是必要的。
寂天大师刚出现在我脑海里,所以我想我得提一下我想到了什么。根据那些伟大的大乘导师们,佛陀好比是个医生,我们如同生病的人,我们有情绪烦恼的疾病。当你生了一般的疾病时,比如头痛,就只有你受苦;可是当你有情绪烦恼的疾病时,不只你受苦,你同时让别人也受苦。这其实是摘自寂天所说的话。
对于一般的疾病,我们有许多药物可用。当我到药房买药,光是治疗头痛的药就有很多,治疗情绪烦恼的药却极为稀少;事实上,只有佛陀才有。也许这话说得有点太过分。许多灵性修道,比如印度教,也讨论能去除这个情绪之病的药方。许多修道提到像是「爱你的邻居」等方式,但只有佛陀提到去除情绪烦恼的因,也就是去除我执。这就是为什么它如此的稀有。只有佛的教法能对治这种病,禅定的训练是佛所开的药方。我最近才了解到,从佛教的观点严格来看,当今人们所谓的「禅定」,多数根本不算是「三摩地」。大部分人以为,身体打直、缓慢呼吸、不要移动,这就是禅定;那不一定是禅定,那只是身体坐直。
对于禅定,一个比较严谨的藏文用语是「酿札」。「酿」的意思是平等,「札」是不打扰、不碰触、顺其自然。我对《道德经》十分推崇,它开头短短几句就说了许多关于顺其自然的道理。一切事物皆平等,没有所谓的好、坏、对、错、左、右,没有这些;一切事物皆平等,所以顺其自然。不管你是坐直、倒立、躺下、在吊床上摇摆,或在墨西哥度假胜地啜饮龙舌兰酒,只要你可以做「酿札」───平等、顺其自然,你就是真正在修禅定。
三、戒律的训练最后是第三个戒律的训练,这点很重要。如同三摩地的训练,戒律的训练也必须与智慧有关。如果你的戒律与智慧无关,不论你做什么───像绕行多次,用绳索将你的身体完全捆绑起来───都不是我们这里所谈的戒律。
我们讨论的是福德,所以我讲的是积聚福德的方法,戒律和智慧不相冲突,这点很重要。弥勒菩萨说,一个持戒的人心里想:「噢,我的戒律持守得很好。我凌晨四点钟起床,不吃鸵鸟肉,我不杀蟑螂反而收养他们……」如果你以此为傲,你守的戒律与智慧无关,这种戒律会使你变得像清教徒似的严肃而拘谨。
如果你变得严肃拘谨,你会有两种「情结」。当你走在纽约苏活区,你会有优越情结,例如你看到妓女,你产生优越感,因而瞧不起她们。当你在路上看到耆那教的僧侣,你会产生自卑情结。自卑感不是谦卑,它基本上像是愤怒,你会努力在耆那教僧侣的身上挑毛病。
我们佛教徒常常做这种事,也许不该说我们,实际上是我常常做这种事。我觉得耆那教那么好,不知道为什么它没能在这世界上兴盛起来。当我看见耆那教的出家人,我立即的反应是:「他们没有智慧,他们没有空性和明觉。」而不是去欣赏他们琐碎而狂热式的坚守非暴力原则。狂热式的非暴力,你们听过这种说法吗?旧金山有耆那教的中心吗?你们应该上网查查。听说美国东岸有他们的中心,加州的这些比基尼可能对耆那教的僧侣来说多得难以招架。
发誓受戒我们再回来谈「戒律」。任何事都可以当作是戒律。通常的建议是你自己规范自己,而不是别人强迫你,不过你可以选择去要求某个人给你戒律。你知道这称为什么吗?这就叫作「誓言」。
誓言可以是任何事。它可以是个很可悲的誓言,像新年愿望之类的;也可以是吃完很大一份意大利面之后,立即产生的罪恶感:「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吃意大利面了。」但是到了明天,你又吃了,然后你产生更多的罪恶感───一种「充满罪恶感的誓言」。
持有某种戒律来发展三摩地禅定,并进而发展智慧,这是必要的。假使这个戒律的训练还能利益他人,那更好,在大乘佛教里尤其如此。
我要跟你们说,不要瞧不起微小的行为。也许我们没有能力发一个像是「不杀鸵鸟」的誓言,但你有力量发誓,刷牙时把水龙头关上而不浪费水───你可以发这种誓言。
问题是,我们许多人认为这个誓言那么微不足道。「我们不要发那种誓言,我们要试着发些比较大的誓言,比如不要有性行为。
版权所有:金刚经注音网